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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自己年纪大也就罢了,谁不知道如今这宫里最小的便是这娇花一般的小皇后?许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正慢慢长开,许是这几日见多了对着她惊艳的目光,脾气见长,心也大起来了,从前因为年纪小的底气不足都消散了。
最令人气愤的是,谁不知道除了皇后,陛下最爱来的便是自己和柔贵姬的宫里,皇后年纪小,身子骨未发育好,这两年未孕也不要紧,柔贵姬本来就身子弱,怀不上也是自然的,可自己最是年长,身子也是顶好,可这都快一年却仍然没有什么动静,早已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
这小皇后倒好,偏偏要拿自己的心病来刺激自己!
“娘娘惯会说笑,何止是妾身,在座的哪一位妃嫔不担着这些个重任,有的时候,妾身真羡慕娘娘年纪小,身上担子轻,还是能玩耍的年纪······”
说到这里,柳疏星似是说错话了一般将檀口一掩,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娘娘莫怪,妾身性情爽利,心直口快,不过,再直爽也比不过淑妃的性子,妾身真真是羡慕,淑妃娘娘能时常陪伴皇后娘娘身边,多得是机会见得天颜······”
吃松子正吃得欢快的袁晚游一噎,怎么莫名其妙就扯到了自己头上?她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看着宋弥尔沈着脸,柳疏星倒是笑得春情荡漾,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家中养的那头叫春日的斑点狗在春天里的样子。
这般想着,她也就说了:“娘娘说的是,不过,妾身以为,这大冬天的,天颜难见,不如多见见贵妃娘娘,好好似见着了春日欢颜盛景,好不惬意······”
柳疏星柳眉一挑,心头微有些诧异:淑妃,这是在恭维我?心里边心思还没转过去,脸上却已经笑开了,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美貌呢?更何况这话还是从自己的对头嘴里说出的,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
柳疏星眉眼笑开,却见宋弥尔也笑得有声有色,心里头又有些不是滋味了:难道这袁晚游当真话里有话?本宫怎么没听出哪里不对。
虽是还在疑惑中,柳疏星却仍然立刻静了神色,平静中带着点傲慢地朝宋弥尔一撇,“皇后娘娘,可瞧瞧淑妃吧,往日不是成日待在宣德宫么,竟还觉得天颜难见,啧啧,叫我们可怎么办?”
袁晚游嗤笑一声,那句话倒是自己说岔了,怎么,柳疏星还以为这样便可以挑拨自己与弥儿?
果不其然,宋弥尔根本不接柳疏星的话头,只是略略点了点头,瞧也不瞧柳疏星,转过身子与身边的太后低语了几句,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诸位,时辰已至,得太后娘娘懿旨,咱们这边,便开了宴罢。
这第一杯,本宫敬祝大历江山,风调雨顺,百姓社稷,国泰民安。”
宋弥尔气场全开,神情端庄,衬着这些时日长起来的高挑的身段,愈发像一个经得起风雨的皇后了。
“这第二杯,”
宋弥尔的脸上有了些笑意,不若方才那么严肃,“本宫敬祝陛下与母后,圣体永安。
“
“这第三杯嘛,”
宋弥尔再次举起酒杯,已不是脸上带了笑意,一双雾蒙蒙地桃花眼也弯成了新月,弯成了桃花花瓣,看得人两眼发直,只见她笑吟吟地揶揄:“敬祝各位姐妹常得见天颜,各位夫人女郎事事顺遂,时时欢欣。”
这一句,就完完全全是玩笑的语气了,倒是让席间气氛一松,一些活泼点的妃嫔女郎,早已笑了起来,一时间,殿上融融恰恰,好不热闹。
尤其是皇后娘娘那一句“常见天颜”
,可是说中了殿上好些妃嫔的心思,能在今日听见皇后娘娘说出这一番话,妃嫔们都觉得自己今后的侍寝工作有了保障,自然是开心非常。
不过,柳疏星可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自己刚刚才笑别人跟了皇后,也不见得皇后就大方地将陛下给让出来,皇后立刻就打了自己的脸,不过嘛,柳疏星端起酒杯转了转,心头发出一声冷笑,也不知皇后娘娘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是真蠢还是假聪明,为了打自己的脸在年节的宫宴上,当着这么多命妇的面说了这样一句话,以后那些小妃子们为了陛下出些幺蛾子,到时候有她好受的!
不说柳疏星在一旁算计腹诽,待宋弥尔说了那一番话,女宾这边的大殿上便热闹了。
这时,隔壁一阵喧哗,众人都侧了耳朵去听动静,原是沈湛见宋弥尔颂了祝酒词,估摸着也该开宴了,于是也站了起来,祝了江山社稷,祝了国泰民安,祝了肱骨大臣,一席话说得一些老臣泪水涟涟,青年臣子摩拳擦掌待年后奋斗一番,接着,沈湛便朗声宣布,腊八宴便就此开始。
宫廷的乐师在帷幕后头奏起了曲子,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论是妃嫔还是命妇,都端着酒杯或是三五凑个头,小声地说着话,或是闭着眼睛听着曲子和着拍子。
若说女宾这边还是气氛融洽,隔着屏风的另一边便是欢声笑语了,在场的妃嫔命妇们,只听见屏风那一头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又或是隐隐约约听见谁起身作了一首诗,若是见那屏风上映着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地俊朗风流,便恨不得将自己这边殿上说话的和隔壁笑闹的声音全都给堵上,听听那风流身姿究竟做了首什么样的诗,引得群臣叫好。
有的本是抱着入宫想法而来的女郎,目下也被好些个身影所吸引,一边装作欣赏殿上的乐曲,一边偷偷观赏对面的动静,而命妇们也忘了矜持,风流的才子,谁会不爱呢?倒是妃嫔们还算是老实,不过也有如同孙萱大着胆子就专听隔壁又念了什么诗的,也有如江月息,偷偷去捅身侧的秦舒涯,叫她别只顾着吃东西,同自己一起评评前头那首诗的好坏。
待到隔壁有了舞姬,这一面的各命妇的脸色便都不那么好看了,先帝在时,多得是一时兴起将宫中舞姬乐师赐给宠臣的事情,命妇们都害怕,新帝也如先帝一般,等到宴会结束,自家的马车上,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女郎。
妃嫔们倒还没什么动静,在场的大多数妃嫔,沈湛连面都没见过,还谈不上宠幸,自然也就没什么情绪,没有舞姬还会有别的妃嫔,若是陛下真的宠幸了一个舞姬,量她那低微的身份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天塌了还有高位分的娘娘顶着呢;有那被宠幸过的,脸色也还尚可,此时的她们,都还没有完全树立陛下的宠爱就是后宫安身立命的砝码这一意识,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件还没影的事情坏了自己今日难得的好心情。
宋弥尔在台上看着众人变来变去的脸色,倒是觉得十分地有趣,至于沈湛那边是否有美陪伴,她也是不在意的。
除了柳疏星这个家世与自己能够匹敌,又与自己不对付的劲敌外,其他的人,沈湛喜欢宠谁,那是帝王的权利不是?只要不伤害到自己的利益,一切都好说得很。
不过,如今最不好说的,怕就是自己的母后了。
宋弥尔偷偷睇了眼太后,见她噙着笑,一副怡然自乐的模样,想来定是高兴的。
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祈祷着太后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坏了情绪。
可这世间上的事情,有些时候,偏偏是你怕什么,他就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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