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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蕉一见他们这等本领,心知自己全然无法匹敌,先前的惊慌失措反而渐渐淡了,沉声道:“你们泄露灵气,一路尾随,是想私下与我接触?我不记得与你们有过什么交情,倘若有话要说,不必卖关子,速速说来!”
果然是东海女子,始终这么直爽泼辣,黎非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问歌林现今如何了?”
她口中是问阿蕉,眼睛却盯着她身后的那姑娘,这孩子虽然也十分惊惶,然而那惊惶里倒是透着好奇居多,是个胆大的姑娘。
阿蕉神色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敌意在慢慢消退,她回头看了看那姑娘,欲言又止。
黎非身上白光一现,为她凝聚在指尖,一团清光似闪电般射向那姑娘,她立即瘫软在地上,再也不动。
“没事。”
黎非摇了摇手,“让她睡一会儿罢了,你好像不太愿意叫她听见。”
阿蕉默然片刻,忽然弯腰抱起那姑娘,低声道:“你想见歌林,倒也巧,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他二人。”
他二人?是指歌林和陆离吗?黎非见她走得极快,当即几步追上去,问道:“这姑娘是歌林的……孩子?”
阿蕉淡道:“她姓陆,名昔微,是百里歌林和陆离唯一的孩子,今年六月刚满十六岁。”
果然是歌林的孩子!
黎非心中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既然是歌林和陆离的女儿,为何提起歌林的名字她却毫无反应?阿蕉又为何不愿叫她听见歌林的事?
阿蕉一面快步向前走,一面又道:“看不出你倒还是个有情义的人,四百年了还记着这里的老朋友,歌林若知道,想必也会开心,这许多年来,除了我,再也没人来见过她。”
黎非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禁低声道:“歌林怎么了?”
阿蕉抿唇不语。
快步行了半日,景色渐渐变得荒芜而空旷,远处空地上矗立一座小小庭院,庭院周围树荫如盖,倒也别致秀气。
阿蕉熟门熟路地推开院门走进去,那屋中虽然洁净,却空无一人,只桌上放了一只小小的紫铜鼎,内里香灰如雪。
阿蕉点了三支香,分了两支给黎非和雷修远,这才开口道:“人你们是见不到了,修行者更没有尸体坟冢可言,既然来了,替他们点支香吧,他二人九泉之下能感应到,想必也欣慰。”
黎非只觉手腕都在发抖,她缓缓接过那支香,此刻虽有千言万语想问,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她转身盯着那只紫铜鼎,嘴唇翕动,目中早已泪如泉涌。
“不必难过。”
阿蕉反而开始劝慰她,“她死后有家人团聚,有爱人在身边,更在世间留下了骨血,堪称圆满才是。”
黎非紧紧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能勉强开口:“她……怎么去的?她还有姐姐和姐夫,他们不来看她吗?”
她不相信百里唱月和叶烨会无情到这种地步,当日在东海说好了从此在一起的。
阿蕉将那支香插入紫铜鼎,轻道:“对了,你去了海外,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姐姐和姐夫早已死了,死在你们以前的朋友,那个王爷手下。
这四百年来,歌林耗费无数心力苦苦修行,只为报仇,可惜技不如人,加上思虑过重,情劫一关未能过去,十六年前生下昔微便去了。”
黎非浑身大震,险些将手里的香丢了,她骇然望着阿蕉——她刚才说了什么?唱月和叶烨早已死在纪桐周手下?!
阿蕉将她手里的香接过来插入铜鼎,又道:“歌林这个人心事太多,成就仙身也比旁人花的时间要多,两百多年前她终于成就仙身,我爹爹却并不怎么看好她,一个人有心变强是好事,可她心中仇恨太甚,即便一时有所作为,也无法长久,将来劫数怕是难度。
爹爹看人一向很准,这次也没有例外。”
可对歌林来说,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长久,哪怕只有一朝一夕的强势,能让她报仇,已经足够了。
涉及亲人血海之仇,沈先生亦不好置喙,他的两个得意弟子,一个怕是难度劫数,另一个用情太深紧随其后,令人无奈。
倘若报仇成功倒也罢了,可那个王爷明显天赋奇优,千年难见,当年在东海,人人都见识过他的玄华之火,更何况他二十年便能成就仙身,怎么比?如何比?
即便如此,他还是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义无反顾地去。
走的那天,百里歌林的眼睛出奇地亮,回身给沈先生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多谢师父教诲,师恩深重,弟子恐不能报。”
那时她已成仙身,最后却依旧以弟子相称,令沈先生郁郁寡欢了多年。
阿蕉微叹一声:“我送她和陆离离开门派,也是我看着他们回来,老实说,之前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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