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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的指尖还沾着梁上落下的灰,那声叹息像根冰锥扎进耳膜。
她朝着声音来处摸去,竹杖戳到个绵软物件——是只破旧的布老虎,塞在染池旁的砖缝里。
六岁那年,父亲给她缝过同样的玩偶,塞的是杜仲叶,能驱蚊虫。
“喀嚓。
“
布老虎肚皮突然裂开,涌出几粒樟木籽。
桑榆捏碎一颗,油腥味混着雷雨前的土腥气直冲脑门。
她突然想起容婆婆临终前抓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染坊东墙第三块砖…你爹留了…““轰隆!
“
惊雷劈断思绪,暴雨砸在瓦片上如同百面破鼓。
桑榆贴着东墙数砖,青苔滑腻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教她摸读盲文时的戒尺。
数到第三块砖时,指尖触到个三角凹痕——这是桑家绣工暗号,代表“藏“。
砖缝里卡着半枚铜钥匙,齿口被血锈糊住。
桑榆用银针挑开锈垢时,忽然听见染坊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七个人,不,八个。
最前头那人拄着藤杖,杖头包铜,每三步顿一下地——是镇长家的管事福伯。
“妖女!
滚出来!
“福伯的吼声里夹着痰音,“你害死了刘家小子!
“
桑榆攥紧钥匙退到绣架后,鼻尖捕捉到一丝腐甜味。
是闭目症晚期患者特有的气息,混着金疮药和尸臭。
她摸到腰间针囊,三百六十五根银针在暴雨中泛着潮气。
“砰!
“
木门被撞开的刹那,桑榆扬手撒出把樟木籽。
籽粒撞上来人衣袍的闷响暴露了方位,她旋身躲过抓来的手掌,耳畔掠过道刃风——是柴刀。
“她在染缸区!
“有人尖叫,“眼睛都烂了还跑这么快!
“
桑榆的竹杖点中某人膝盖,趁对方踉跄时摸到染池边。
池底淤泥突然翻涌,一截白骨缠上她脚踝。
她拔出银针刺向骨节连接处,腐肉应声而裂,却带出半幅残破的绣片。
“是血蝶绣!
“福伯的藤杖砸在染池边,“果然是这妖女动了禁术!
“
桑榆将绣片塞进袖袋,指尖触到丝线里绞着的硬物——是根白发。
容婆婆说过,桑家血绣需以绣者发丝为引,这根白发粗硬微卷,和父亲鬓角那缕一模一样。
暴雨突然转急,雨帘中混入孩童的哭嚎。
桑榆辨出是镇西方向,那声音稚嫩中带着痰鸣,正是三日前她偷偷塞过麦芽糖的牧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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