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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藉由幕布将她的殉国之讯传至我方。
对方言,指导你写文的师父,真名左夜靖,现今二十六岁,是阿拉法军区天山北战区部某番部某特种部队尖刀班班长,是一名光荣的三级军士长,她在一场边境冲突中牺牲,上级决定授予一等功勋章……这是她生前留下的自拍,很遗憾,由于保密原则,我们不能再透露更多。
牺牲的人是我的师父吗?
我的潜意识即刻将这句话判断为玩笑,但摆在我面前的一条条讯息不断宛如尖针般刺痛我的神经,告知我发生的事情并非虚构,对方也没有在与我玩耍,而只是用最沉重和严肃的口气告知:
——牺牲的人是我的师父左夜靖。
我的视线久久定格于那张自拍,照片上的左夜靖是一名潇洒英俊的女生,她头上扎着迷彩头巾,剪着军队里很少见的褐色短发,短发随风飘扬起来,给人以酷姐的感觉。
虽然她的脸上涂着褐色、黑色、棕色、和深绿色组成的迷彩油作为伪装,但不妨碍我觉得她面相成熟,以及一眼就看见她笔挺的鼻梁,双眼皮的丹凤眼和有些霸气的m型唇。
她的嘴角向上方勾起一抹弧度,眼神下意识地有些骄傲,身着迷彩色的战斗军装和装满各种军用装备的防弹甲,肩上背有一把新型的武器,是我叫不出名字的枪械。
但令我觉得最漂亮的还不是枪械——而是照片中的她的褐色眸子,据说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我们的眼睛和发色都是黑色、蓝色或偶尔会有棕色,但拥有褐色眼珠和褐色发者极少,最多只会出现在南山南和天山北的山区一带。
由此可见,左夜靖出生于天山北的山区部分,能够从茫茫山区脱颖而出成为特种兵,就像我的爸爸从不出名的农村考取市里的大学那样,实属不易。
只是。
——牺牲的人是我的师父。
没错,我从未担忧过在我并未犯下滔天大错的情形下,素未谋面却比家里任何一人皆善良温暖的师父会贸然弃我一人独立于风雨中,招呼未打便转身离去、让她自己沦为许下承诺却违背不履的小人,亦或是说任由好不容易再次一丁点建立自尊自爱的徒弟,本就难得萌生的刺碎顽石而破土成长的希望全盘毁灭,如一面花费大量工夫修补的玻璃,刻意被人再度摔得支离破碎,扎脚的残屑满地。
我也曾在先前不止独次将此点提出:即使她连续几周无影无踪,我也不将感到焦虑不安,更不会急到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乱作一团,而是只会安静地待在备忘夹里埋头苦干,争取师父再度上线时能看到我写文的进展,进步的决心,及付出的努力,耕耘的收获,耐心等待其得空时对我的指导与教诲。
但也曾说过无数次,我是个矛盾的、双极的存在,此举并非意味我内心深处不渴望我想要更频繁地与她沟通联系,我不可否认我有心心念念等待她的回应、渴望她和我在空闲时分继而欢乐地互动与严肃地交谈写作和为人处世的心得,也希冀耐心听她对世间万物的理解,再度听上几句友善安抚、快乐地打滚撒娇的举动。
但我最终未有如往常那般“盼星星盼月亮却最终还是等来所期盼的”
,而仅仅是宛如花落一场空那般,一切仿佛皆回归至最初的最初。
我的思绪与情感全盘凝滞在半空,目光良久无法聚精会神地交集于同一点,仅是无可置信地对幕布中,师父在人世间亲手发送于我的最后一条讯息、亦可称之为“仍有回应的末尾”
,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徒而失神地望着那张照片,但却仍旧躲不过泪水如泉涌般倾泻,我的口中止不住喃喃低语:
——是我的师父。
是我的师父。
我记忆中的师父如同我的再生母亲,却又并非和母亲那般光说不做,极度夸大话语的内容的模样相同,假如我的母亲在我负面情绪上来的时候会用同情至极的面容对待、或者是自己也完全失去理智地、暴风般哭泣着告诉我:她已经联系到世界上最好的医学家、也愿意花费几千万为我治疗,只是钱暂且还未凑够,希望我能够再抱着希望等一会,睡个觉说不定就已然站起,也再不用承受躯体症状和情绪波动的痛苦;亦或是常常称自己能够见到外星人、看到外星人把她带上飞碟,等再和外星人混熟些,就会把他们带到地球上,到那时候我不仅是身体上的问题可以得到良好的治疗,精神问题也将被治愈……
那师父则是可以被称为理智在线,她追求事实为基准,不会也不想给予任何人虚无缥缈的希望,但却懂得在让人认清事实的同时使人感受善意。
同样是我询问她“双下肢完全性瘫痪还有无可能康复至正常人的水平”
、“躁郁症有无办法彻底治愈”
的问题时,从她打出的文字来看,她虽极度不忍用现实伤害我,也渴望说些什么给予安慰,但却仍旧渴望告知我事情的真相,使我认清现实、接受苦难,勇敢面对。
从她的字里行间,我感到她充满抱歉和愧疚,她言:目前的医学还需要发展,因此,你的问题至少现今看来还是大致为否定的答案,无法帮助你站起来过正常的生活,像同龄孩子那样跑跑跳跳;无法助你一臂之力消除令你痛苦的躯体症状,亦或是平复你时常会带给你负向情感的情绪,作为师父的我同样愧疚。
听到这句话时的我又开始展露自暴自弃的样子,也烦躁得如同五雷轰顶那般要命,实则我并非完全痴掉的傻子,她无需多言我也知晓答案:瘫痪是不可逆的,我再也无法用自己的脚去追逐风;躁郁症的彻底治愈是困难的,我顶多只能选择与疾病共存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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