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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宥看了那么多医书,大抵是懂的。
原想问问他,可一抬头,他一张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无,连唇色都是白的。
他看起来比她还怕。
她本想安慰裴宥几句,可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反倒是裴宥摸了摸她的发:“没事。”
不一会儿太医赶来,摸了脉问了情况,却没当着她的面回禀,而是被裴宥带着去了外殿。
又过了一阵子,宫女端来一碗又一碗的汤药。
裴宥仍是说着“没事”
,“乖,将药喝过就好了。”
温凝自然是乖的,一口气将所有汤药喝了个干净。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开始一阵阵地腹痛。
这下与温凝熟悉的流程一样,她心中反倒安定下来。
瞅着裴宥的面色亦缓和了许多,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什么孩子们的衣裳在哪里,她又多绣的那个平安福在哪里;孩子出生后莫要第一时间抱去奶娘那里,抱来她看看,在她怀里躺一躺;这些日子东宫人人提着一口气办差,她若睡着,莫要忘记各个打赏一番;
还有,最重要的,若她生下真是一男一女,不许叫“阿秋”
和“千千”
!
温凝原先也想着,她虽怕疼,可到底是个太子妃,房中那么多人,她再疼,也不能失了仪态。
可她也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她与裴宥说不下去话,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稳婆过来撑开她的腿,她实在觉得羞耻,才想起赶裴宥走。
“你别看。”
她的声音都要不成调了。
裴宥握着她的手,亲她的眼泪:“我不看,我只看你。”
再后来,温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都要迷糊了,就如同话本子里曾经看过的那样,耳边全是叫她如何用力的声音。
就是生个孩子嘛,她可以的。
温凝觉得这大概是她两辈子最勇敢的时刻。
稳婆叫她不要喊,省些力气,她便真的咬着牙一声没吭;稳婆叫她如何提气,如何往下使力,她即便意识不太清醒了,还是将全身的力气都往那儿使。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她和裴宥的孩子呢!
裴宥孤苦的幼年使得他与人淡薄疏离,他与王氏夫妇再亲,也从来知晓他们不是他的父母;他与嘉和帝,与皇后娘娘有着至亲的血缘,可二十多年的缺失,他根本无法真正地将他们看做父母。
裴宥他其实,从来没有过亲人啊。
她和他的孩子,将会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温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痛得像要被撕裂,硬生生地撑着一口气,便听到稳婆一声惊呼,继而是“哇”
地一声——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喜得麟儿!”
终于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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