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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屋子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妈妈低沉的一声哀叹。
其实,母亲这么做,并不是没有道理,拖几天就等于让哥哥的婚事向后延续几天。
看似延续几天,实际上却有着变幻莫测的结局,父母亲绝对不敢以哥哥的终身大事来悲悯我。
哥哥的婚事已经敲定,但是,八十年代的六千元彩礼,对于生活在黄土高原的农民来说,犹如大山一样压在了父母亲的头上,万般无奈中,我就是化解危机的唯一希望。
只要给我找个差不多的婆家,哥哥的彩礼就有了着落,婚事也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虽然我知道相亲的重要性,可是我并不想中断对岳思洋的情有独钟,更不想以我的痛苦,换来哥哥的幸福。
想归想,但我绝对没选择的余地,也没抗争的条件,谁让我是女儿身,又不争气地没能考上大学。
辍学在家,连个躲避的理由都没有,只能想想而已,绝无其它办法可想。
我慢慢地坐在了方桌前,将扣着的梳妆圆镜翻过来,摆在了眼前。
那张还算是精致的脸,映在了陈旧的镜面上,居然有着泛青的暗色,遮掩了原本白皙的面容,透出了难以形容的憔悴。
妈妈所谓的收拾一下,无非是要我洗洗脸,换上过年过节才能穿的那件大红外套,再套上姑姑送给我经过改动的大喇叭裤。
除此之外,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打扮的条件。
重新推倒梳妆的旧圆镜子时,我起身走到了炕头前,从母亲陪嫁的木箱子里,翻出了大红外套和浅绿色的大喇叭裤。
这套并不崭新的衣服,已经穿在我身上,迎接了四位不相识的男人。
有年纪偏大的,也有年龄相仿的,但绝对没一个能跟岳思洋相比的俊秀。
而此刻,我又要着装迎接,被姑姑形容得天下无双的英年才俊的相亲。
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但并没有耽误我脱衣的动作,其实,上身只有一件母亲亲手缝制的薄棉袄,脱了就是光洁雪白的躯体,根本没任何内衣存在。
而腿上的半新长裤,还是三年前我考上高中的犒赏,早就缩水着露出了脚环。
咔嚓,刺耳的一声砸物件的巨响,从堂屋里传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不寒而栗的哆嗦,回头的侧耳倾听中,母亲的怒骂声已经响彻在了耳边。
“看你个窝囊废的样子,还不知道去准备一下,啥事情都等着我嘛!
难道你就没一点事情可做?”
妈妈的怒骂毫无疑问的针对着爸爸,这样的争吵打架,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司空见惯了。
“下着那么大的雨,你让我干什么去?能除草还是能松土。”
爸爸低沉的喊声,飘进我的耳朵时,让我有着难以想象的恐怖。
三天两头的吵架虽然习以为常,可是父亲此刻的喊话声,已经带出了更愤怒的语气,有这样的语气出现,必然会是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大打出手。
哥哥为了婚事冒雨借钱不在家,如果发生了械斗,我根本就没办法阻挡。
如此一想时,恐惧让我奋不顾身地奔出了厢房,风驰电掣地飚向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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