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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他的第一封信是写给福建提学御史方思瀚的。
而第二封信却不是后来写给其他兴起讲学风潮之地的学政,而是他的门生,当日硬求他帮忙转调到地方任通判的桓凌。
福建到京师隔着三个月的路程,这封信却只是座师写给门生的慰问,不能从急递铺走,所以他并不急着收到学生的来信,而是在朝会之后对桓侍郎感叹道:“天下学风自福建起,福建学风自伯风起,这字终没起错。
崤山兄有此佳孙,令郎又教出一位好弟子,实在教老夫羡慕。”
首辅虽然羡慕,桓侍郎心中却是乐少忧多。
若能不叫宋时出名,他都宁愿孙子不出名。
那宋时名声越重,他家当初与宋家退婚之事便会叫越多人提起,周王的婚礼尚未定准,若这桩旧事被翻出来,于他、于他孙女都非幸事啊……
他心中苦闷地感叹一声,又恨桓凌不安心在京里帮他,非要跑去武平。
若这孩子留在朝中,宋家父子没人帮助,哪里办得起这样的大会?而桓凌在京里办起讲学会,名声还更快传到御前,不似如今——纵办起讲学会,还不是叫宋家父子和那福建提学占了大半儿好处去?
桓侍郎恨得心里暗骂,但恨归恨,这孙子的确是他家最出色的孩子,他只得忍下这口气,对吕首辅说:“这孩子就是一心想做亲民官、教化百姓,下官哪里管得了他?他爱做什么便做什么,能惠及一方,便是他的造化了。”
吕首辅对他这话不置可否,只笑着说:“他在地方虽然不久,却已做下了几桩朝野知名的大事,挟着如此功绩回朝,岂不比只因周王成亲,徇例恩封周王妃兄长而回朝更风光?”
桓侍郎只听到了“周王成亲”
四个字,脸上的肌肉瞬间颤了颤,问道:“湘阴兄莫非听到确实消息了?”
吕首辅道:“不一定确实,不过前日有御史将各地办讲学会之事奏上御前,陛下召我奏对时曾说了一句‘有兄如此,其妹可知’。
既是对令女孙如此满意,想来喜事不远矣。”
桓侍郎心中充满期盼,忙叫人给在外为官的长子、长孙送信,叫他们准备好回京观礼。
他自己度着两人在外日久,回京来也没有合适的礼服,便叫家里仆妇私下赶制,只盼早下圣旨。
这一等就等过了年。
转年元宵节后,桓侍郎几乎以为天子又忘了周王和他孙女时,禁中终于传下了一道夸奖他孙儿劝学有方,他孙女德才兼备,堪配皇子的圣谕。
然而伴着这道圣谕的不是令钦天监选日子办婚礼,而是重申了两个字——要钱。
桓凌既有教化境内百姓的才学器量,其妹幼承闺训,必然也是才德兼备。
如此佳妇,婚礼自然该办得更盛大些,成亲时还为周王建起藏书室以备其夫妇使用。
因周王身为皇长子,几乎就是隐形太子,这藏书室要建在宫里,须动用内库。
内库存银不够同时修建宫室、同时办婚事的,还要找户部要钱。
前年定下王妃人选便开始要钱,去年又借口丰收要过一回,如今夏税未得,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竟又想法子要钱——国库还要备着赈灾救荒的银子,哪儿有钱给周王买婚事?
户部此时硬是不给,礼部也不能强求,甚至也有些不相信这位天子的承诺了。
桓侍郎心里急得像吞了火炭似的,却也得强咽下去,维护住自己一心为公的形象,只有背着人才敢和周王外公、兵部马尚书一块儿忧心。
但这回至少天子给了一个限期,叫他们心中略有丝希望:只要修好藏书室、印够了给周王夫妇的藏书,今年内就能选定成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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