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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宣泽厅出来,贞媛面上便隐带着一抹笑意,到了车上仍是淡淡笑着。
贞秀一路冷眼相瞧,回到小西院,见贞媛也不褪钗环,也不脱长衫,唯是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面容傻笑,便知她是动了春情。
方才在南安侯府宣泽厅中,宴席中对面的窦可鸣便时时瞄着贞媛,到了东厅后虽窦可鸣出去了,后又补上来个戴周子巾的章瑞,油嘴滑舌献殷勤,把个贞媛哄的喜笑颜开。
贞秀一时摸不准她是对那窦可鸣动了春心,还是瞧上了那油嘴滑舌的瘦书生章瑞,便出言相刺道:“大姐姐今日左右逢源,可瞧准了要选谁作趁龙快婿没有?”
贞媛这才醒悟,回首瞪了贞秀一眼,起身到贞书起居的那间屋子里去卸钗环了。
贞书虽未与她同车而座,然而此时贞媛面上那抹春意太过显眼,连她也瞧出来了,便也取笑道:“大姐姐今日容样,可真是人比花娇。”
贞媛与贞书向来能谈些知心话,当下取了长钗道:“你瞧着那章瑞如何?”
贞书在她身旁坐下,手扶下颌端详着贞媛眉眼道:“不过是个酸书生罢了,姐姐可打问过他的家世?”
贞媛又取下额前螺钿,慢言道:“他自言是北顺侯世子夫人的堂弟,亦是南越人,年也不过二十一,如今已考取了监生,在国子监读书,明年便能上殿大考。”
贞书问道:“他既不敢报本家,只说是世子夫人的堂弟,只怕他也如咱们一样,只是北顺侯府一门穷亲戚罢了。
若依我来看,穷亲戚对穷亲戚,倒还算门当户对。
再者他若真有文才,明年皇榜高中,于你来说倒是好事。
只是母亲一心要你攀富贵,只怕她这一关难过。”
贞媛望着镜中自己,不由一声长叹,半晌才道:“如今一切还是虚的,他若真有意,必会上门来提亲吧。”
两人正默着,忽而门帘掀起,贞秀进来怪笑道:“就说你们在弄鬼,果然如此,看我不告到老祖宗和贞玉那里,好好臊你们一臊。”
贞书送了贞媛出门,才掩了门指了贞秀鼻子怒骂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臊头?况且此事全无定论,你再吵嚷出去,叫这府中旁人知道,丢的可不止大姐姐一人名声,若大姐姐坏了名声,又怎会有好人家前来相问于你?”
贞秀还欲借机突门而出,贞书忽而伸手一把扯住她手臂反转到身后,一把将个贞秀搡趴在床上,自己纵身骑压在她身上,另一手在她后脑勺上重重扇了几记耳光道:“你在蔡家寺胡闹也就算了,咱们原是亲姐妹,等闲我不愿意难为你。
可如今在京中,你四处嚼我舌根也有罢了,我原也不是什么好货。
可大姐姐了?她一向居在深闺,二九还未出嫁,今日不过略得了旁人一点青眼,你就酸天酸地要四处去吵嚷,是不是不想活了?”
贞秀叫她压的喘不过气来,再头上挨了几耳光,耳中嗡嗡作响,反了手臂欲要去抓贞书,怎奈贞书恰压在她腰上,任她双手如何反转也抓不到贞书一分一毫。
原先在蔡家寺时,她俩也曾动过手脚,贞秀虽体形胖重,但身子灵活不及贞书,每回都是败下阵来,狠吃过贞书手上功夫的亏。
自觉憋的几乎要被过气去,这才吐气断哼道:“好二姐姐,求你了……我保证……不敢……”
贞叔这才起身,冷冷盯着趴在床上装死的贞秀道:“劝你莫要用再姐妹们的名声去争自以为是的前程,娘治不了你是疼你下不了重手。
我却不怕你,非但不怕,还不介意每天夜里毒打你一顿。
你若真有本事,就真正抱住贞玉大腿,从此离了小西院才好。”
贞秀半晌喘过气来,咬牙切齿道:“你就定以为我不能离了小西院,离了二房?宋贞书,你莫要以为自己读过几本才子佳人的闲书,认得一个小贡生,就能比旁人清高多少。
在家中受你挟制算个什么?将来终有一日,我定会找个有家世有相貌的好相公,从此脱离二房,脱离蔡家寺,到时候,不定你在那蔡家寺穷极无门,可以到我门上来借点柴米……”
许是这回上京见了些世面,又攀上了贞玉,宋贞秀口气也渐大了起来。
她下床理好了衣服,回头冷冷道:“你也莫以为那陶素意多看了你两眼,多问了一你一句,能是多大的荣幸。
她也不过是个假文酸妇,仗着读过几本书在那里卖弄风情,若说容色,连我都比不上。”
贞书听了这话,气的不怒反笑。
原来今日贞秀的怒气,都是出在陶素意不经意的一句话上面,也可见她之心胸狭窄了。
因端午节要去城郊广济寺上香,自这日以后,宋府几位闺秀皆是在府中陪伴钟氏。
而最苦也最高兴的,莫过于苏氏。
她见几个女儿的面容经了京城五丈河水的润泽,比之在徽县时,不知白晰了多少,也因去了几户侯门,行止仪规上也比在徽县时强了多少倍。
为此,她便是整日站在钟氏身后立规矩,两只腿肿的明光透亮,亦是不肯轻哼一声。
果然到了端午这一日,阖府挂艾系彩一毕,再各人用了些五毒饼,沈氏便又两车一套,将几位姑娘带去了广济寺。
这广济寺虽是男庙,但因是皇家寺庙,是以京城各公侯之家的贵妇们除了家庙,最常走的也就是此间。
而这广济寺中虽一概是和尚主持,但招待女客的寮房皆是那半大沙弥作侍跑腿,是以各府女眷在寺中歇住三五天也是常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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