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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对于有才之人,一向都颇为尊敬,这会儿酒过三巡,整理了一番衣裳,冲那下座郑国拱了拱手,才看着一旁几乎与自己并齐的吕不韦笑了笑。
郑国见他如此看重自己,连话语间也极客气,脸上不由露出激动之色,他其实算不得什么大才,不过对于水道一事尤为精通,所以这回才受了韩国之命前来,原本就背了王命在身,这会儿听嬴政主动问起,不由也正色放了酒尊,起身整理了番衣裳,才冲嬴政行了一礼,严肃道:
“臣不才,有一法子愿进献王上。”
他说完,额头又重重叩在了地上。
此人长相严肃,光是从面相上来看,就是一个胸中极有原则之人,嬴政一向认为这样的性格之人作用起来最为放心,因此听他说话,连忙就挥了挥袖子,颇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那郑国答应了一声,似是顿了一下,才娓娓道来:“臣对于治水一道颇有些看法,如有错处,还请王上指点!”
虽然嬴政不过十四之龄,但这郑国并未迂腐的小看他,反倒是恭敬的叩了一个头,才开始真正说起自己的看法,这个动作倒是令得嬴政对他生出几丝好感来,点了点头,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吕不韦眼中就露出讥讽之色。
在他看来,这郑国不过也是一个惯会钻营的小人,能使了金帛之物找他疏通关系,这些手段都是他当初用剩的,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也不过是个小人,因此并未将他放在心上,甚至他所说的法子连细听之下也懒得应付,见嬴政要听,只当是拿郑国来哄孩子了,自个儿能陪他进宫,自然不愿意再耽搁时间,因此拱了拱手,打断了嬴政的话:
“王上,臣还有事,就先失陪。”
说完,没等嬴政回答,起身扬长而去,出了章台宫门时,才想到自己许久未找赵姬,因此折专方向又朝赵姬宫殿行去,自然是半宿风流快活。
嬴政等他一走,眼里露出阴霾,殿中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郑国后背一下子沁出层层冷汗来,原就听说吕不韦在秦势大,却断然没想过他已经势力大到如此地步,当着嬴王的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不是欺主年幼?秦王政虽说看着颇为礼贤下士,但受了这样的折辱,自己又将一切瞧在眼内,但盼他千万别迁怒到自己身上才好。
郑国额头吓出白毛冷汗,不过面容却依旧镇定,跪在地上并未起身。
虽说死可怕,但对于他们这样对自己所学之术喜好不已的人来说,不能实现自己报负才真正是一件痛苦之事,大丈夫死得其所也比苟且贪生来得好。
因此嬴政没有开口,这郑国竟然也没有提出要离开之话,能见嬴政一面极为不易,这一回放弃,下回再请动吕不韦却不是那般容易,机会只得一次,因此这郑国牢牢跪伏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吭上一声。
嬴政对于吕不韦之冒犯虽说心里不悦,但自己本身还不到与他抗衡之地步,就算是有些戾气,但多的还是想考验这名叫郑国的韩国人是否与吕氏一道罢了,这会儿见他没走,反倒依旧安静跪伏于地,当下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连忙和颜悦色道:“先生怎么还跪在地?还不快快请起!”
他说完,看了赵高一眼,赵高当即心领神会,迈到这郑国身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对于秦王的温言郑国心里不由吃惊,再加上赵高的举动,更是让郑国心里对嬴政生出感激之心,只因他一个小小的动作,当即心弯了大半,郑重起身朝嬴政行了礼,才跪坐于地,略有些激动道:“王上对臣如此看得,实再让臣汗颜,愿甘脑涂地报效您的重视与知遇之情!”
他说完,举了酒盏,自个儿一口饮尽了,见嬴政也并未轻视他,他刚放下酒尊时,那高台之上的秦王也倒放了已空的酒盏,那鹿形口环往下敲得脆生生的响,更是让他感动,连忙道:“臣虽自小生于韩国,但对于秦国情况也多有了解,如今秦虽强盛,但在臣在看来,却有内患在即。”
郑国说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但却正好对了嬴政心思,此时秦国虽然看似兵强马壮,又有了他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兵器盔甲等一些战争用的小东西他也能改进几分,不说有多厉害,但至少威力能加上几分。
可是征服天下,靠的并不完全就是兵马,最为重要的,还是后方养给的粮草。
将士也是人,也要衣穿,要饭吃,如果后方不足,再勇猛的将士也是白搭。
秦国如今位靠略背一带,关中平原一地特点是西北略高,东南略低,于种植十分不利,寻常百姓虽水并不如现代时方便,人人家中都有自来水,反倒一切都靠人力担挑。
要是天公作美倒好,如果遇上干旱之年,水源稀少,恐怕会酿成大祸!
到时不止不能补给秦国军队之粮食,恐怕百姓自个儿都吃饱都不能给足,怨声载道之下,最易生出民怨,要是其中再生些有心人挑拨,恐怕秦国看似强壮,倒真易生出祸事来。
只是此时秦人一时还意识不到这样的问题,嬴政倒是已经注意到,但他如今势单力弱,外政由吕不韦把持在手,皇宫又由赵姬一手掌握,幸亏他如今还未纳妇人,因此倒还不是完全的受制于人,但就光女色这一点,赵姬也多有提点,甚至连夏姬等人也颇不安份,提了好几次要塞人过来,不过是由嬴政借着守孝的由头给拒了而已。
如今瞌睡有了这郑国却送了个枕头过来,当下令嬴政不由大喜,为了显示对他的尊重,竟然迈步下了王位,朝郑国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欢喜道:
“先生此言甚得政心,该如何解此危机,还求先生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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