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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无学业无工作的、没有稳定收入的闲杂人等,就算平日里有零花钱,也不可能凑够这么昂贵的数目,更何况我的家长平时基本一毛不拔,看来这次又要麻烦别人帮助我,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提到财务这方面,尽管对方十分乐意,凭他们的实力,也的确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支撑这次的逃跑计划,但我总觉得暂且无法以任何方式报答他们的我,此次做得太过分。
再度想起他们无私无藏地帮助我的画面,愧疚的情绪如阴霾般将我笼罩,我于无法放过这样的自己的同时,却又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我必将铭记所有在困难时候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如若我今后的生活稳定下来,并且有了一番成就,我必将双倍三倍四倍地,带着感激涕零的谢意,将他们曾赠予我的东西归还。
回到现实中,我费劲地仰起脖子朝左上方望去,他确实如我想象的那样,已经打开手机,手指不断在屏幕上划过,貌似是在订购火车票和机票的页面中来回切换和比较,我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可望着若无其事地向前迈步,只是速度稍微放缓的他,我心中羡慕的情绪被勾起:
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其他事情上,居然都不耽误走路吗?对于我这种即使全心全意把专注力放在步行,站立,亦或是最简单的端坐,却仍然一遍又一遍失败的人来说,实在是很厉害。
“那火车的排程情况如何?”
王平安似乎看出我的眼睛中闪烁的是憧憬的光芒,便一边一手轻拍我的肩膀传递温柔的力量,呈递“你以后也一定可以做到,加油”
的鼓励讯息,一边继而询问张智聪道。
“有中午十二点出发的短截列车,不过到达南山需要十一个小时,票价一人一千五,四人一共六千多华币。”
张智聪直白的回答再次让我愣住片刻,我忽然这么觉得:
这次昂贵的旅行并非像小孩子过家家那样闹着玩,也并非脾气上来之后赌气离开、但不过多久便可再度返回,而是他人为了助我逃离家庭暴力的苦海,不惜破费自身的财力和精力将我送出这片地域,是如若果真通关南山,便可能永远和东庆说再见的单程票;是假若并未成功,便或许还要去天山再度尝试的流浪旅途。
——且八千,六千,都是不小的数目,得接多少文稿才能赚回来?
想到从小生长于东庆,我的心中升起对故乡的不舍,脑中也不断回放“六千或八千”
这两个对我而言是天文数字的价格。
我突然又回想起,我每写一千个华文字,站外私人常稿封顶可能只有五十块钱,而专业码字软件内可能只有二十来块钱,要接到至少一百多篇,甚至是两三百篇千字文稿才可达到这个金额……
如此,我也难忍。
我内心的愧疚终究克制不住地爆发而出,自责的阴翳也即将把我整个人吞噬,强烈的不舍也使我更加不愿离去,我强忍痛苦,淡淡地对他们言:
我刚才确实只想逃离苦难,却没意识到这样太让诸位破费,你们赚钱极度不易,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人牺牲自己的金钱和时间,甚至把前途一并交出,我的人生已经发烂发臭至不可改变,可你们还有成为璀璨夺目的主角的机会,趁着现在并未走远,放弃拯救我,去拯救更多有希望的人吧。
且不论将要前往之地在我印象中的美好程度如何,能否将我这样的孤独流浪者收留,居住环境和当地规则是如何,我对从小长到大之地皆不可能没有留恋,假如果真确认要居住于千里外的自由天堂,那我可能便再也无法轻而易举地回到我的故乡。
但是。
我再度想起情绪反复无常的外婆、粗野暴力的外公、满口谎言的母亲、常年不见踪影的父亲、正牙牙学语却已然会用“去死”
辱骂我的妹妹,那些情绪勒索的话语、道德绑架的词汇、尖酸刻薄的精神羞辱、全然真实的肢体冲突的画面,一幕又一幕于我脑中闪过。
我无数次因此而产生暴动,无数次受伤,直至至今还未完全有自己的生活,无法报答自愿对我好的朋友,无法兑现诺言,只可一直陷于愧疚与自卑的死循环中,导致我不断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等,这些又瞬间将我退缩的想法淹入茫茫的情绪大海中。
一切受过的痛苦都在暗示我,我不能再留在这里,如果继续留在这个毫无爱意的家中尽受不肯悔改之人的欺凌,我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加糟糕,会变成更悲催的无药可救之身。
——既然我对这里已经毫无好感,那对东庆的怀念又是从何而来?我略加思索,答案已然于我心中形成,但显然有些使我绝望:
我所怀念的东庆,是我记忆中那个漂亮美丽、让我感到舒适的东庆,只因我在东庆这个地方度过十年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段时间中的我在东庆留下的记忆皆是美好的,然而自从那场车祸发生之后,东庆带给我的记忆便不再是那样值得珍藏,逐渐地,便更加令人感到糟心透顶……
是啊,我所留念的,已然不再是东庆,而只是曾经的那份美好罢了。
李应岐试探着开口:那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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