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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除非晏无师愿意去睡观主他们睡过的屋子,又或者索性离开道观另寻住处,否则也只剩下与沈峤同住一屋的选择了。
好歹沈峤刚刚收拾过,被褥又是观主小徒弟两天前刚晒过的,上面还留着一股阳光曝晒过的味道,十分好闻。
床铺原本是为单人准备的,躺上两个人肯定有些拥挤,但沈峤对他道:“你睡罢,我打坐,顺便眯会儿眼就成。”
屋子很简陋,月光透过残破的窗纸漏入,连带夜风也一并偷偷溜进来,幸而此时天气并不冷,两人又是武功高手,不虞吹风受寒。
沈峤盘膝坐着,腰背挺得很直,青松翠竹一般,因时已入夏,衣裳逐渐单薄,隐隐还能看见下面的腰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月上中天,井泛冷波。
晏无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闪电般身出一指,点向他的后心!
沈峤沉浸打坐之中,正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但练武之人若非闭关,又是在陌生环境,必然还会分出一缕心神用以警惕身外坏境,以免遭了暗算,可他防的仅仅是外来敌人,却未预料旁边的晏无师还会出手暗算。
虽说那一缕警惕之意令他很快从入定中清醒,但他目前的武功终究比对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双方又离得太近,待完全反应过来时,后背几处要穴已经被锁住,人也无法动弹了。
晏无师抚上他的脸颊,禁不住轻轻叹息:“阿峤,你怎么总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沈峤蹙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晏无师微微一笑:“这该怪你自己,你若不是说出朋友的话,我兴许还要晚一些才会对你动手。
本座何许人也,哪里需要一个武功都恢复不了,有门派归不得,人人耻笑的落魄之人来做朋友?”
沈峤不说话了。
晏无师将他打横抱起,出了屋子,径自往外走。
即使抱着一个人,也不妨碍他步履轻若无物,月下踏叶无痕,长袍广袖迎风鼓起,姿势美妙潇洒之极,若有旁人在此,一定不会相信这样的神仙人物会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君。
“你怎么不问我们要去哪里?”
沈峤没有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连哑穴也被点了。
晏无师低头看去,对方索性连眼睛也合上了。
他不由笑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顺便给你讲一个故事。”
“既然人还没见到,故事可以先讲。”
“十几年前,我刚刚得到《朱阳策》的时候,内心是不屑一顾的,因为我当时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武功能胜过《凤麟元典》,即使我败给祁凤阁,我也只是认为那是练武之人的问题,而非武功本身的问题,因为日月宗第一代宗主,曾将《凤麟元典》练到第十重,也就是最后一重,当时不管是道门还是入门,天下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据说他活了一百二十岁,最后突破极致,炼神还虚,尸解而去。”
“但后来,我翻阅日月宗遗留下来的典籍,发现传说是错的,那个人虽然活到一百二十岁,却不是因为追求更高境界才尸解,而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因为《凤麟元典》虽然厉害,却隐藏了一个致命弱点,简单来说,人的身体相当于一个容器,这个容器会随着内力的增强而重塑,以便适应武功的增长,所以武功越强的人,经脉也就越强。”
沈峤依旧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他在倾听。
晏无师:“但《凤麟元典》恰好相反,武功练到越强,它对身体的限制反而越大,当‘容器’无法再适应武功时,人就会爆体而亡。”
沈峤终于开口:“你说的这个弱点,其实所有武功都有,武道永无止境,但人身体资质本为天生,寿数也有限,只要不停往上练,总有一天都会面临这个困境,我师尊同样也是因为如此才会闭关失败而仙逝。”
他如今虽然武功大不如前,眼光却还是在的,讨论起来自然毫无障碍。
晏无师:“不错,然而如果他愿意止步,就不会有隐患,而《凤麟元典》的武功,即使不再练下去,对身体的危害也会越来越大,所以我想到了《朱阳策》,不同流派的武功如果能结合在一起,最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沈峤:“但你失败了。”
晏无师微微一笑:“我失败了,是我急于求成,所以为自己埋下走火入魔的隐患。”
沈峤忽然皱眉:“《凤麟元典》既有如此缺陷,但浣月宗与其它二宗却几乎人人习练,岂不人人都会遇到这样的困境?”
晏无师扑哧一笑,终于停下脚步,将他放了下来:“阿峤啊阿峤,你每每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你却反而关心起别人的死活,放心罢,只有练到一定境界,才会发现这个缺陷,而真能练到像我这样的第九重,放眼江湖已经罕有敌手,就算明知有缺陷,他们也还是舍不得这门武功的。”
“故事讲完了,你有什么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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