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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一事,我说出来,你多留个心。
这次毛润公来重庆,我真是佩服他,将来得天下者怕就是他了。”
听到表老说共产党将得天下,我不禁一愣,问道:“得天下?可现在蒋主席的威望正如日中天,要说选举国家元首,那是肯定高票当选。
要说军事上,这个我就更不懂了,可国共间的实力总是几倍悬殊,如何也看不出他们就能得天下了?”
表老摆摆手,双眼望着远方,似是在回想着几天前的往事:“毛润之第一次来这里,我和特生一起去门外迎他。
进来一路,他每个工友都握过手去,还嘘寒问暖。
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听过他讲话的。
大伙们都说,要是像在美国那样一对一的选举,蒋先生还真说不准不是他的对手。”
“我长话短说吧,大家既然都接受了和平建国和民主宪政的原则,共产党那边便也会进入政府,咱们这些人也应该和人家接触接触。”
我缓缓地点头答道:“这几年我倒也几次想到此事,只是有些犹豫。
我们毕竟是资本家,也不知人家是否愿意和我们打交道。”
“这可不然。
人家对你们这些实业家还是很在乎的。
去年周公便和在渝的实业家谈过几次,前几天毛润公在此又见了几位,还有你们这盐碱业的前辈,天津的李烛尘先生。”
“人家说得还是不错,咱们中国和俄国不同,不是资产阶级太强,而是太弱。
就拿你自己说,不是前有军阀相害,后需对付官商和外商?所以说,人家现在要团结民族实业,不是要消灭民族实业。”
说到此处,表老顿了顿,放缓了声调:“慰慈啊,多出来走动,多见些人对你总是有好处。
我也这一把年纪了,也照应不了你们多少年了。
希望这将来,政治革新,我们这些老朽就不用事事都跳出来喽。”
从特园出来,难得天气放晴,前望嘉陵江上一片秋色已浓。
不少木船火轮忙着往长江驶去,想是已开始了光复之旅。
忽地想起八年前来重庆,无数船只溯江而上,满载躲避战乱的同胞和抗战的火种。
今日返程却能否如表老所期,带去民主和宪政的希望。
想着自己这个从不过问政治,且羞于交际的人,如今却也答应为中国的民主做些事情,脑子里千百思绪旋转,心里一股向外涌着的热流让呼吸都急促了。
这阵兴奋急需与人倾诉,可在这样的事上,却也少有能推心置腹的知己。
此时能够明白我心情的怕只有白莎了。
想起去找白莎,却是不知道她的地址。
虽然同在一城,我却没有问,她也没有说。
好在记得琴生说过在生活书店工作,那在民生路上,顺着江边,到临江门再拐进去便是了。
书店的门脸高阔,并排三分,左右是两大扇玻璃橱窗,正中门楣上挂着巨大的生活书店牌匾。
进得书店,与店员打听,却说琴生最近身体不适,都是在家里翻译稿子后由白莎送来。
听了这消息,我急着问他们的住处。
几个店员却都摇头说是不清楚。
看我问得心急,又说是白莎的舅舅,一个年岁稍长的店员便带我去见经理。
办公室在书店二层,临街的玻璃窗半开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经理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光景。
他浓密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金丝眼镜更衬出斯文。
我看那经理面熟,一时却记不起来什么地方见过。
迟疑间,他似是先认出了我,站起身,走过来问道:“是自贡的李先生吧?这可有六七年了。
以前和白莎去过您那里,还吃过您一顿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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