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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稍稍平静之后才惊觉儿子的姿态,伸手拉他起来,他在她身边的椅子里慢慢坐下。
母子相对沉默。
良久。
许静瑜终于开口了:“娘,有什么事是连儿子都不能知道的吗?”
大太太从心底最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娘错了,娘害苦你了。”
“说一说吧,怎么回事?”
大太太再次默然,似乎在回想往事,泪水再次止不住地潸潸而下。
许静瑜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沉得透不过气来。
他挥手让丫头们全部退下,大丫头春燕出门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屋子里暗了下来。
“我自幼喜欢舅舅家,你的外祖父性子孤拐,对子女的态度唯有严格严厉四字,我们兄弟姊妹都喜欢舅舅,连带的,也喜欢樱娘。
那时候我们亲的就像一母同胞,我和樱娘更是格外地投缘,舅舅老来得子,我和樱娘都从心坎里疼继良。
樱娘要是不死,我相信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姊妹。
“我十七岁嫁给侯爷,生了你哥哥。
过了几年,樱娘嫁了定南侯。
舅母已逝,那年舅舅也五十多岁了,身体变得很不好,良哥却仍在孩提。
舅舅生恐自己一死,良哥年幼,既掌管不了家业,还怕跟着坏人学成纨绔。
査家人丁不旺,姐姐就是良哥最亲的亲人。
为此在议亲之时,舅舅与定南侯府商定,査府破家嫁女,将全部家产作为嫁妆陪送定南侯府,其中一半属于樱娘,另外一半属于良哥儿,暂时委托女婿定南侯掌管,良哥亦由姐夫姐姐代为照顾。
待到良哥儿成年,再将一半财产交付于他,任他自立。
樱娘是带着庞大的财产和弟弟一起进了定南侯府。
他们商谈这些事情时侯爷在外打仗,他没有参与,后来钱姨娘带着老七进门,我彻底没了跟他闲话这些家常的心思。”
许静瑜皱了眉头,认真凝听。
“樱娘与我一向交好,她婚后半年多怀孕,正好我也有了你。
我们俩曾指腹为婚,洗三礼当日,我以侯府家传的一柄玉如意作为信物下聘,将德闵定成了你的媳妇。
“万万想不到,樱娘得了产褥风,产后二十多天上竟然死了。
舅舅最是疼爱这两个孩子,樱娘之死,像摘了他的心肺,当即一病不起,很快也死了。
定南侯在灵前发誓一定妥善照顾继良德闵,我除了信他又能怎样?他是继良的亲姐夫,是德闵的亲爹,我想他与樱娘那般恩爱,一定不会亏待了她的兄弟和闺女。
樱娘初去那段日子,我时常过府去探视这两个孩子,定南侯以礼相待,可是背过他的面,尚老夫人渐渐出言不逊,明里暗里讥刺于我贪图樱姐的钱财。
为了这俩孩子,我装听不见。
尚老夫人愈发荤素不计地乱加指责,话越说越难听,脸色也一次比一次更难看。
照说上门是客,可尚老夫人对我,几乎要失了体统。
娘多次受辱,一狠心,从此再不上他家的门,十八年里任由德闵自生自灭。
又过了没多久,继良就被打发回了杭州,说是让他扶灵还乡安葬。
这时候定南侯想要侵吞继良家产的面目已经暴露无遗,为娘一个女人家,力不从心,只能送了200两程仪,任他去了。”
“那么,娘定德闵给我真是因为她娘的嫁妆丰厚么?”
大太太转头,看着许静瑜的眼睛,“今日瞒谁也不能瞒你,是的,没有这一点好处,娘不会那么心切。
我自幼清贫,深羡樱娘珠围翠绕,一呼百诺,意会到钱财真是好东西。
樱娘的性子像舅母,从来看轻这些东西,手里历来散漫。
德闵是她的长女,我又一直跟她交好,从哪一点来说,德闵嫁人都不会跟你娘一样寒酸。
更何况,樱娘当了十多年的独生爱女,舅舅舅母在她的教养上花费无穷心力,其容貌才华德行无不胜我十倍,她的女儿经她调理,必是琼闺秀玉,贤妻良母,堪为你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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