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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是用奶奶纺的白棉线做的,先把棉线拧成小拇指粗的线,再用煤油浸泡一两天,浸泡好后捞出来晒干,需要用的时候就剪出来一截,剪的时候先拿瓶子比划一下,一般剪瓶子高度的二倍长。
材料齐全后,在瓶子里灌上煤油,不能太满,约三分之二的量,把灯芯穿过灯芯柱,盖上盖子,一盏小巧实用的煤油灯就做好了。
如果不是打翻、打碎,一盏这样的煤油灯可以用三五年,只需要剪剪灯芯,添加煤油,更换灯芯即可。
我很快拿到了煤油灯,顺利拧开了盖子,慢慢把煤油淋在伤口上。
血并没有止住,我也不着急,因为我知道处理伤口还有一步是用布条紧紧缠住伤口,这样过一会伤口流出的血就会慢慢减少,直至止住。
我已经看大人做过很多次了,没有一次失手过。
所以,我也不可能失手。
奇怪的是,缠紧布条后,血并没有止住的迹象,很快把布条染红了,滴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呢?难道是方法用的不对?
这时候,奶奶的声音传来:“小蝶,你在干什么?怎么没有声音了?”
果然,任何时代的小孩子都一样,安静下来就是作妖了。
我本不想搭理奶奶,但奈何伤口竟然疼痛起来,只好弱弱地说了一句:“奶奶,我不小心用镰刀劈伤了手,流了好多血。”
奶奶一面念叨,一面从厨房往堂屋走:“你这个娃,咋地这么不听话呢?叫你不要弄刀,不要弄刀,你偏弄,弄伤自己了吧?”
大约奶奶以为只是弄了一个小伤口,碎碎念走过来,并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更无担心的情绪。
乡下娃娃,哪个不是磕磕碰碰,摔摔打打长大的?
脚步声渐近,奶奶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担忧:“娃呀,那地上的血是不是你流的?这是割了多大一个伤口呀?你疼不疼?”
我回答:“地上的血是我流的,开始不疼,现在有点疼了。”
奶奶奔进房来,一阵风似的:“我的娃哟,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快让奶奶看看。”
我把缠着布条的手举起来,血已经将布条浸透,还在汹涌往外流。
奶奶的声音都发抖了:“你这个娃哟,这该有多疼啊!
这,这得赶紧上诊所。
奶奶再给你包一下,再去叫你爸。”
奶奶说完,取出一块更宽更长的布条,把我受伤的手再次裹了一遍,并不十分用力,大约怕裹坏了。
然后颠着一双半大的小脚跑出去,跑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娃呀,你待在这里,忍着点,爸爸一会就带你去诊所敷药。”
我点点头:“好的,奶奶。
奶奶你别担心,我不怎么疼的。”
“你这个娃呀,奶奶怎么说你好呢?”
奶奶嘀嘀咕咕地走了。
我独自捧着受伤的手待着,看着血再一次将布条浸透。
很快,爸爸就回来了,还喘着气,一定是从某个地方跑回来的。
后来,如何去乡村诊所的,如何止血的,又如何敷药的,再后来伤口是如何长好的,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在我的生活中留下印象。
对一个野蛮生长的孩子来讲,这些都不是有趣的事情,又没有伤害到心灵,所以很快被抛进了时光的长河里。
就像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日,在意的人才会看到它们的直和圆;不在意的人,任他孤烟上青天,落日下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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