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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想到,自己要被淋湿了。
在水中被雨淋湿!
我不禁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可笑。
不过,说实在的,由于身上穿着厚实的潜水服,因此根本就不觉得是在水里,只感觉自己是在比陆地上的空气密度略大的大气中行走,仅此而已。
走了半个小时以后,海底地面上的石头多了起来。
水母和小甲壳动物等发出的微弱磷光把海底照得有点光亮。
我朦胧地瞥见一堆堆长满植形动物和海藻的石块。
我的脚常常在黏糊的海藻层上打滑,要不是手里拄着铁棍,恐怕早就不止摔倒一次了。
我不停地回头,始终都能看到远处鹦鹉螺号舷灯的光亮,不过变得越来越苍白。
我刚才说到的一堆堆石块在海底按一定的规律排列。
对此,我无从解释。
我发现一条条长度难以估量的大裂缝,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此外,其他一些特别的东西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觉得自己脚上沉重的铅底靴踩在一层骨骼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脚下这块辽阔的海底平原是什么呢?我正想问问艇长。
可是,我对于他和他的同伴们在海底旅行时使用的手势语言仍然一窍不通。
这时,那个为我们引路的浅色红点在渐渐变大,像火焰一样映红了远处。
水里出现这么个光源,使我感到极其惊讶。
这难道是电发出的光亮?难道我面对的是一种仍不为地球上的学者所知的自然现象?甚或是——因为我的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这个火团掺杂着人为的因素?是人类导致的一场火灾?在这么深的水层,我是否会碰到像尼摩艇长一样过着这种古怪生活的同伴或朋友呢?艇长是去拜访他们?我难道会在那里遇到一大帮受够了陆地上的苦难、来海底寻求独立的逃亡者?这些不可理喻的古怪念头不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我又不停地受到映入眼帘的海底奇观的过度刺激,即使真的在这里遇上尼摩艇长梦寐以求的海底城市,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我们的前面越来越亮。
这道白光是一座从大约800英尺高的礁石顶上发射出来的。
不过,我所见到的仅仅是水中折射的反光,而光源,发射这道亮光的地方则在礁石的那边。
在大西洋底错综复杂的礁石迷宫里,尼摩艇长毫不迟疑地向前行走。
他熟悉这条阴暗的道路。
显然,他过去经常来这里,因此不会在这里迷路。
我觉得他仿佛是一个海神,于是以不可动摇的信任紧跟在他的身后。
当他在我前面行走时,我欣赏着他的身影,他那黑色的影子把远处明亮的背景一分为二。
凌晨一点,我们来到了礁石的头几道斜坡前。
不过,要爬上这几道斜坡,还得冒险打崎岖的羊肠小道穿过一片树林。
是的,是一片没有叶子、缺乏生气的死树林,已经在海水的作用下被矿化了的树林。
树林里到处是高大的松树。
这里就像一个靠扎根在海底泥土里的树根支撑而站立着的煤矿,树的枝杈犹如精致的黑色剪纸清晰地倒映在树林上面的水中。
这不禁令人想起了位于山腰的哈茨山森林,可这是一个被大海吞没的森林。
林间小道上长满了海藻和黑角藻,海藻丛里有无数的甲壳动物在爬行。
我攀登岩礁,跨过横躺着的树干,扯断了攀附在树干上的海藤,吓跑了在林间转悠的鱼群。
我跟在这位不知疲倦的向导后面,兴致勃勃,也不感到疲惫。
多美的景色!
如何描绘它是好?如何描绘这水中的森林和岩石呢?它们的底部显得黑暗而又荒凉,它们的上面则因那团光亮及其反光而被笼罩在红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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