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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熄原本还是严师般的厉色,猝不及防被他回了这么一嘴,顿时有些语塞,神情也颇有些尴尬。
这样一来,训斥人的威严霎时便减弱了三分。
“……你想都别想。”
顾茫叹了口气,往床上一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被褥里,看样子就打算这样安寝了。
墨熄左右拿他没辙,只得自己去梳洗的地方将澡洗了,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原以为顾茫是为了不洗澡所以故意耍赖。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见到顾茫整个人缩在床褥深处,捂着胃皱着眉头,低声地哼唧着,柔软的黑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
这时候再装已经完全没必要了,墨熄怔了一下,意识到他是真的不舒服。
于是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顾茫床前,低头问他:“怎么了?还难受?”
顾茫纤长的睫毛颤动,微微掀开一道缝来,透蓝的眼睛带着些水汽,有气无力地瞥了墨熄一眼,嘟哝道:“嗯。
吃多了……太撑,胃疼。”
“…………”
墨熄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来,“该。”
但还是在顾茫身边坐下了,沉着脸对顾茫招了招手:“滚过来。”
顾茫犹豫一下,心道这人平日里就惹不起,现在自己气虚体弱就更加惹不起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让滚那就滚吧。
于是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滚到墨熄手边,叹了口气:“还要接着滚吗?”
墨熄道:“躺着别动。”
顾茫就躺平如咸鱼。
但他这时候衣衫已经很凌乱了,襟口大敞着,露出下面大片紧实的、带着旧疤的皮肤。
墨熄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暗,他抬手先将顾茫的衣领重新拢好,然后才把手贴在顾茫的胃部,慢慢地揉起来。
顾茫嘴唇吧唧了两下:“公主,你这是在惩罚我吃多了吗?”
墨熄没好气道:“你说呢?”
这也真不怪顾茫小人之心,主要墨熄这人性子太拧巴,之前来来回回为难过顾茫太多次,所以顾茫觉得他这微有些用力的揉按也是惩罚方式的一种,只是这种方式并不太难过,虽然被揉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不过胃部的不适居然也在这一下一下的按揉中变得和缓。
顾茫躺在床上,渐渐的目光就有些朦胧。
最后终于头一歪,脸靠着墨熄的手臂,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又做梦了,那些失去的记忆又在他锈蚀的脑海中散发出朦胧光亮。
他梦到了低矮的帐篷,帐篷外呼啸的风,鼻腔里是梨花白的气息,还有墨熄身上那种蜜一般的味道。
是弱冠之夜。
之前他只梦到墨熄吻了他,然后记忆就中断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顾茫都在迷惑于接下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人当时的状态都让他觉得燥热不安。
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酒力的催熏,再加上墨熄此刻正在他床边帮他按揉着抽痛的胃,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节奏似乎与记忆里的另一种律动就此重合。
就像云开雾散,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就是在这天晚上,他揣了一本旧书摊淘来的春图,满腹坏水地打算给墨师弟一份成人之礼,却没想到引火烧身,最后被墨熄拽着倒在了行军榻上……
并不结实的木板在他们身下发出吱呀的异响,他被墨熄整个笼在压在困在身下,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对方的气息,他无路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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