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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宋时已授了官,觐见时就该换上从六品的青色补服进去,不过他还没正式到礼部报道,也就仍然绯袍玉带地进了宫。
到宫城外便要下轿,他从容地迈步下车,跟在太监身后缓步而行,从容潇洒,仿佛不是初次被天子传唤,而是久在御前值班的老臣。
路上遇见的官员、内侍无不要多看一眼,赞声风神秀逸。
被传进文华殿侧殿时,绯袍更似拖着一身日色霞辉,映得大殿内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原本正看着窗外景致的新泰天子也转过头来看了他几眼,微微点头:“三元及第,果然较寻常状元气度更佳。”
宋时连忙称谢,在带他来的首领太监引导下跪在御前,行了叩拜大礼。
天子抬了抬手,一旁内侍便叫他起来。
侍奉御前的总管太监便代天子问道:“圣上想看看宋状元那宋版书是如何制的,宋状元可带东西来了?”
自然带了。
为了让皇上安心省事,他连印书的纸都自带了一卷。
他从引路内侍手里取过油印盒、皮纸,自信地答道:“臣这印书法是文人印法,只消印书人能识字、会写字即可,陛下要看,臣这就打开它试给陛下看?”
天子问道:“只凭这盒子便能印书?你这印法是以何物为版?”
宋时道:“请陛下许臣打开盒子讲解。”
早有内侍搬来条案,就摆在他面前,又有人替他打开盒子,宋时便指着油印机上的纱网架子、玻璃调墨板、调墨刀、铁笔一一向天子陈说用处。
在桌边细看的总管太监不时将工具呈到御前,也在御前夸了几句:“这么简单几样东西就能印出书来,也不动刀动凿的,自家就能做,不须等着匠人刻上数月的木版,真是难得实用的印法。”
不愧是大郑百年才出一位,历朝也只出过十来位的三元,别人再造不出这东西来!
不,这不是他发明的,这是人民……外国人民的智慧。
宋时并不居功,低头默默盯着案上的油印机,左手握着辊子,在调墨板上把辊子上的油墨蹭匀。
天子含笑问道:“只用这东西蘸了墨在纸上一刷,便能印出文章来了?朕却还是想不通薄薄一层纸怎么就能担当雕版之用,宋状元便当面印一篇文章来与朕看罢。”
宋时利落地应下:“请陛下指一篇文章,臣即刻印来。”
天子早有打算要考验他,吩咐道:“你殿试那日作的策问不错,今日便再印一篇边策进上吧。
也不必下去写,就在这里当面雕版给朕看看。”
不管内修,只写外攘之策,也不计字数,倒是比殿策好答得多。
早有小内侍备下了笔墨纸砚,要引他到殿角的桌案上打草稿。
宋时微微摇头,拱手向上说道:“臣这印法不须先打稿才能刻,只用像平常一样书写就行,臣愿先在御前刻一份文稿出来呈请御览。”
天子略有些意外,含笑点头:“果然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有这般自信。
你便在此写来给朕看看。”
宋时领了旨,走回书案前,便有小内侍搬来绣墩搁在书案前。
他自己铺开一张印有竖格的蜡纸,提起那管铁笔,也不必打稿,拿起铁笔就往蜡纸上刻——
倒不是他故意显摆,而是拿毛笔写字毕竟不如铁笔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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