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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德宝涕泗横流的模样极不入眼,思及伤情处更是平白抽噎了几声后嚎啕起来,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情时。
看汪德宝涕泗横流的模样,戏谑的话再难出口,祁采采唯有叹道: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蹉跎自误佳人何辜?于己何辜?”
说来汪德宝亦是少年心性,自幼在景阳县呼风唤雨惯了,初到京城先为其繁华所震慑,其后更惊惧于那些勋贵子弟的奢靡,汪德宝倒也不是艳羡,实是自心底深处生出丝丝缕缕说不清的自卑,唯恐他人瞧不起自己,更怕他心里的人儿在这纸醉金迷处乱了眼,嫌弃景阳县寒碜。
自以为在举子间装作老成会得人高看几分,自以为呼朋唤友把酒抱美人能融进迷醉的京城里,汪德宝铆劲在享乐风尘上表现得熟稔,所获不过一些不思进取之辈的吹捧,一些狐朋狗友的拥簇,但凡有远见卓识的却是瞧不上汪德宝这轻挑做派的。
时日长了夸赞汪德宝出手阔绰、为人仗义的话倒没传出去,可说他阅女无数、久经风月的话可像生了翅子一般为众举子所知,甚至不少关注着此次秋闱的官员都略有耳闻,萧太师就摇头唾道是:“世风日下。”
这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女子父亲耳中,众口铄词怎能不信。
却是闷坐家中又怒又心疼,自家小女徒然耗费了三载花样年华就为这畜生,可不令人恼火,可不使人怜惜?
顾及女子多年情谊,其父不忍对她直言,也刚好因果报应没给那畜生榜上有名,其父便再不听女子哀求,当机立断寻了京城最能说会道的官媒牵线,势要在天气炙热前定下门亲事来,已绝后患。
凡事没个教训就难纠其性,汪德宝这些子风流债每每都是做给人看的,自个儿并未偷得半分腥,可既然欠了债便得还,代价就是他的心。
此时此刻汪德宝只觉着心被一只手抓着蹂躏,气喘不上来不说,借酒浇愁反而更痛了,在沈秦微来之前他甚至觉得自己熬不过今夜,怕是天明前一颗本还活蹦乱跳的心就能碎成粉齑。
听罢汪德宝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叙述,祁采采实在禁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戳了戳汪德宝的大脑门,笑骂道:
“今日这些话换是别人说出来我都觉着真诚的,可自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听着像酒楼里说书的编的呢?”
“嗨呀,我还不如剃了这满头烦恼出家做了和尚!”
汪德宝懊恼地双手一拍大腿,嚎得愈发撕心裂肺。
“那可使不得,你这长相做了和尚以后哪家女眷还敢敬奉佛前?不过你请我吃喝玩乐那么多次,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许是能力挽狂澜救你于失情。”
祁采采言罢就单手摸着下颌等着,果不其然汪德宝闻言立马匍匐过来抱住她的腿一脸谄媚的狗腿子相,直把那涕泗蹭了祁采采一身。
愁不散,碧纱窗牖。
年时病,七分耽酒。
无言无绪无聊又,庭下筇如人瘦。
袭云到甘泉宫时一路连宫人都不见,轻叩两下半掩的门扉径直走进殿内,骊妃正在往夜光杯中添酒,隔着数道垂纱遥遥对袭云举杯,澄蓝的眼眸透过暗红色的酒看着袭云刻板的面孔。
“骊妃娘娘万福金安,奴婢谢过娘娘体恤。”
袭云步幅不变,形姿规矩地快走两步到了殿前,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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