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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黑色的眸子顺着卷轴上的字迹缓缓移过,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双唇时而开合,唇边的美人痣更显优雅。
就如她看着古籍而入神,我看着她,竟也呆呆地入神了。
“你可没在看书法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欣赏。
回过头,西蒙斯教授会心地微笑着。
我忙和他打过招呼,又请林姊姊过来介绍给他。
“很高兴认识你。
看来这个忙我没有帮错,”
西蒙斯教授说这话时,虽然是冲着林姊姊,却故意地侧过眼睛,看着我,眸子里又闪烁着以前看到过的,像是少年人一般调皮的光彩。
“喜欢这次展览吗?”
他接着问道。
“太喜欢了。
心里觉着好感动。”
林姊姊动情地回答道。
“感动?这个词用得有点意思,”
西蒙斯教授仰起头,为什么说感动呢?”
林姊姊低下头,又爱怜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书籍和卷轴,幽幽地答道:“以前在国内,我父亲常带我去外双溪。
他说自己小时候和我的曾祖父母一起长大。
那时候南迁的古物在台中的北沟,他就常在那里玩。”
“后来外双溪的新馆建成时,两位老人家都不在了。
父亲说去那里看时,就能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像回家似的。
这批尺牍和书籍,我以前也看到过的,现在又见着了,也像是回家似的。”
“‘回家’这个比喻好,”
西蒙斯教授喃喃地说道,“不过有时候家在哪里却是不容易说得清楚。
就拿这几份尺牍来讲,写自长江入海的吴淞,寄往长江中游的湖北,然后收入北京的内府,接着又随着其他的文物绕道四川,最后去了台湾。”
“嗯,”
林姊姊只点点头,没再作声,可我却觉着她的眼神里此时像是罩上了一层伤感。
“我想或许不仅是物件,人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他看着林姊姊,问道:“听你刚才说的,你家是从大陆去台湾的?”
“家里以前在北平。”
林姊姊柔声答道。
西蒙斯教授听了,眼睛随之一亮:“这不是很巧吗?他家现在是北京,可他的祖籍和我一样在四川。
我还正和他商量着这个暑假和他一起去中国,算是我们一起寻根吧。
他没请你也一起回去看看?”
虽然我早已发现西蒙斯教授的性格往往在美国式的率真和中国文人的忧郁间摆动,但他最后这句问话却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和林姊姊刚刚相识不久,还远未到能够结伴同行的地步,哪能如此唐突呢?
林姊姊摇摇头,那刚才眼神中的伤感又明显了一分:“这事还不是那么容易。”
说完,她重归沉默。
西蒙斯教授或许也意识到这一问恐怕勾出了往事,就趁着旁边一位银发老夫人和他搭话的空当,转开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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