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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又不太一样,平王没有动作,在她话音落下后,满室沉寂,无声无息将两人包围。
许久,他才抬起手放在她发顶。
“殿下要不要用点热食?”
绿绮从他怀中抬头,“我听邓总管说,您一下午没进食?如此对身体不好,殿下莫……”
“你是否后悔?”
他突然的一声问,止了她的闲话。
“后悔什么?”
绿绮很快敛了微怔神色,一笑,“后悔被您救么?妾这条命是殿下给的,当日一跪,妾早已说过勿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是为了殿下,亦心甘情愿。”
视线交汇,他的眸光依旧看不清探不明,她的眼底却是澄澄澈澈,至纯一片。
谁能想到,这个在世人眼中妖娆俗艳、勾的平王神魂颠倒沉迷女色的低等侍妾,也会有如此一面?
绿绮抬手替平王理了理衣襟。
外人看来带刺的蔷薇花,在他面前,向来是温婉的,恭顺的。
——其实她也受过教育,也有不算太差的出身。
在离都城很远很远的她的故乡,她的父亲曾是当地颇有名望的绅宦,那时的她是个大家小姐,衣□□细,无忧无虑,跟着女学先生读书识字,每日里想的不过是课业、琐事。
然而一切的变化,都始于宣帝。
即位之初,宣帝曾以修建河道以便水利之由增加了数倍赋役,多年过去,河道却始终不见踪影。
而原先人口众多的北方,因大量男丁被强行征入修河道的队伍之中多年不得返还家乡,北边若干大城人口急降,农业荒废,又逢大旱,一时间灾民遍地。
宣帝开国库拨款救灾,未能落到实处,他亲手养起来的蛀虫们阳奉阴违,一城只设三个赈灾点,一天仅放一次粥。
灾民无法只得南迁,绿绮的家乡涌入许多逃难的人,她的父亲和城内众多商户绅宦一起放粮救济,偏偏好人无好报,由灾民群中爆发瘟疫,并开始大量蔓延。
疫情既凶又猛,朝廷派出的宫医全都束手无策,为了控制局势,在城内还有半数未感染百姓的情况下,城门被关闭,想出去的人全都死于城墙外疯狂射来的流矢。
焚城的那天,绿绮和部分未感染的百姓一起泅渡逃跑,在水中泡了一天一夜,几近丧命。
她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变成了无父无母的难民,一路乞讨,受尽苦难。
就在饿死之际,她被路过的平王所救。
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位昏庸的宣帝,只因他多疑善嫉,于是便任人唯亲,为了所谓的权利平衡,放纵朝堂党派林立,争权夺势。
所谓的君,却根本不在乎百姓,只一味玩弄帝王之术,以此满足自己。
天下之悲,莫过于此。
那一夜的故乡大火,烧红了整个天际,她从没见过那么黑那么沉的夜,也从没那般真切地体会过绝望——
“时候差不多了。”
绿绮垂眸,款款起身,“我该去做准备。”
刚要转身,手猛地被人拉住。
她回头,弯了弯唇角,“殿下?”
平王看着几案上摊开的书,一个用力将她重新拉进怀里。
他的眼睛里涌动着无数复杂情绪,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她。
对视这一段,没有台词,全场都静得不得了,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徐民安认真看着监视器,等待陆柏庭说出最后的台词。
画面里,平王凝视着怀中人,眼神晦暗不明,他抬手,拇指摁在她的嘴角,一下一下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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