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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汤大夫在若颖面前不愿把真相讲出,便道:“若颖,我想单独和汤大夫说两句?”
若颖并没有马上答话,迟疑片刻后,她轻柔的脚步声远去。
我闭着眼睛寻找着汤大夫所在的方位,小声地问道:“汤大夫,我会瞎吗?”
这话在我自是沉重,可汤大夫听了却是朗声笑起:“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也能看见些吗?”
“可是什么都看不清,就是一团影子。”
我停了停,心中怕着的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看过医书的,眼睛要是感染了,起初就算能看得见,最后也会瞎。
即便只有一只眼感染了,那细菌会跟着神经传到另一只眼,最后就都瞎了。”
汤大夫听了我这话,又是一笑:“李先生,您还研究过眼科?您说的那是早年间的事了。
目下有了青霉素,即便感染了,也有办法。”
他这番话本该给我希望,可心中仍是悸动:“会不会有其他的后遗症?”
“这个倒也难讲,”
汤大夫的语调变得低缓,“有的人,经过眼外伤,说不准视力没以往好。”
“就只没以往好,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可能?”
我似是觉着他仍是在宽慰我。
汤大夫怕是也耐不住我这絮烦,声音变得严厉:“你要是这么问,那可能的就多了!”
说道“可能”
两字,他特意地加重了语气:“你可能视网膜脱落,出外伤性白内障,还可能继发青光眼,而且说不准现在没事,几年后才出事,这么说你满意啦?”
我自知理亏,叹口气,不敢再说什么。
“李先生,若颖说您以前去美国留过学,听得出,您自己也看过医书。
西医既不能什么症状都下诊断,也不敢说包治百病,都是个概率的问题。”
“我这么说吧,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您最多是视力略微下降。
到您这个岁数,该不是还怕戴眼镜吧?”
“汤大夫,这倒不是怕这个。
只是以前有位朋友,眼睛是失明的。
现在自己眼睛受伤了,便想起了她,心里有些乱,也有些怕。”
无声的片刻过后,耳边传来一阵莫名而清脆的噔噔声。
“您怕是听不出吧,这是我的腿,”
汤大夫幽幽地说道。
我正诧异这莫名的声响怎会来自于人腿,他便接着道来:“六五大轰炸时被炸到的,小腿丢了半截。
其实就像我跟您说的,就是个小麻烦。
套上假腿,走得慢点,旁的一概都不耽误。”
我自是明白了他的好意,在黑暗中抬起手,寻找着汤大夫的方向。
他握住我的手,低声道:“让若颖来给您包扎一下。
这段日子别见光,让眼球慢慢恢复,两个星期后应该就可以看清东西了。”
给我包扎的时候,若颖的指尖几次轻盈地划过我的前额。
那刻自己心里不禁一阵感叹,或许却是应该感谢那不知哪方的恶棍,给了我这被呵护的时光。
“老李,我想还是晚点回北平吧,等你这伤好了,我和抗儿再走。”
我心中一凛,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若颖轻轻地按住我的肩头,劝道:“你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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