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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是一处宽敞的庭院,正中就是那架冲天的天车。
天车的底部,几十根久经岁月的杉木由竹篾绳捆绑,结成了立柱和横梁,隔出了一间不小的凉亭。
凉亭正中垂下一根粗硕的钢缆,周边围站着三五个人,看上去都是六十多岁开外的老者。
他们下身短打扮,头上缠着白粗布,赤裸的背脊上淌着汗水。
老者们身旁,一个我们熟悉的清癯的侧影便是李先生了。
他并没意识到我们的到来,只是微微地躬着身子,注视着那根钢缆。
看到这景象,我和西蒙斯教授都放缓了脚步。
踉跄着赶上来的外办同志刚要开口,却也被西蒙斯教授嘘声止住。
他静静地取出了背包中的8毫米摄影机,开始了拍摄。
顺着摄影机的镜头看过去,那根布满褐色锈迹的钢缆,在一阵阵低频的马达嗡嗡声中抖动、旋转着被提升起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钢缆的下面吊起了一根同是褐色的钢管。
顺着钢管的周边,土黄色的水淙淙流下。
只十几秒钟,那根钢管就已经升起了几米,底端此时也从地面上一个十几公分高的石圈中露出。
那几位短打扮的老者一起发出了浑厚的号子,急踏步向前,用手中的铁钩套住钢管,牵引其偏向一边。
钢管此时正好在一只清白的石槽之上,又是一声号子,一只铁钩揭开了钢管底上的活门,土黄的卤水喷薄而下,泄入石槽。
离着石槽最近的一位老者,嘴里喃喃地默祷着。
他从石槽边抄起一只长柄竹筒,擓出一筒卤水,送到李先生面前。
李先生双手捧过竹筒,双目下垂,深吸一口气,随后郑重地饮下一口。
我和西蒙斯教授默默地注视着这一短暂的仪式。
或许是被那一刻的肃穆太过吸引,竟没注意李先生此时已转过身,微笑着面对着我们。
“到了?”
他简短一问,手中的竹筒随声缓缓地递过来:“要不要尝尝?四十多年,第一次出卤,该庆贺的。”
西蒙斯教授毫没犹豫,接过来就饮下了一大口。
他喝得虽是畅快,可那卤水的咸度让他的脸上霎时变了颜色。
他强忍着不适,把竹柄递给了我手。
定睛看下,小竹筒中的卤水是淡淡的黄色,表面还浮着薄薄的一层泡沫。
离唇边近了,一股铁锈和着油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不禁一惊,迟疑着低头查看这卤水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没事的,”
李先生和蔼地宽慰道,“这卤水我以前测过,含了百分之二十一的盐,什么细菌、病毒应该都杀死了,喝着没事的。”
既然李先生这么说了,我仰起头,屏住气,喝下了一大口。
那卤水进了嘴,除了锐利的苦咸,还带着金属的腥涩,久久地停留在舌尖和喉头。
“听我讲了那么长的故事,现在终于尝到自贡的卤水,还有那么浪漫吗?”
李先生含笑问道。
“有点苦,”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虽然觉着这么说未免对主人不敬,但嘴中那回味却似容不得我给他掺杂旁的味道。
李先生难得地开怀笑道:“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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